Scarlett·Evans

剪影 (2)

【我不记得你,我见过你,毋庸置疑。】



……

夜。他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头。谈话声,骂声,打斗声不绝于耳。他莫名感到一种颓唐的轻松。

他的眼角漾过一抹在黑夜中闪光的红,那是他熟悉至极的颜色。他骤然抬头,望见一个与她极相像的背影闪进了一扇门,消失不见。

不假思索地,他快步跟进了同一扇门。

他茫然地寻找着,却不知在寻找什么,他苦笑:他在想什么?她还没出生呢,他不可能找到她的——

他驻足,瞳孔不受控制地轻颤。

她在那儿,在吧台处,独自一人地喝着酒。光彩夺目,摄人心魄。

她似有若无地噙着一抹笑,不必抬头便能感觉到数名男性的目光带着贪欲望向她。她啜了口酒:嘛,还不知道是谁吃谁呢。她等着第一个猎物自投罗网。

他掐了一把自己,吃痛,不是梦,可她,她不该出现在这里,她还未诞生于这个宇宙,可她却又无比真切地存在于吧台旁,毋庸置疑,那是她,是他以为永远失却了的人。

有人向她走去,不怀好意地笑着,她同那人低声聊了几句,摇了摇头。那人却仍旧在她身侧打转,她索性起身走向吧台的另一侧。那人恨恨地转身离去。

他不受控制地向吧台走去,用他讲得最流利的一句俄语同酒侍道:“威士忌。”

酒侍给了他一杯浮着冰块的兑了柠檬水的威士忌,他不在意地啜了口,小心地抬头望向她的方向,却恰巧对入了那双碧绿色的泛着微光的眸子。

他的呼吸骤然紊乱,几乎以为她认出了他,要不是他仍维系着自己的理智,他就要说出她的名字来。

她在打量他,却不是他所熟识的目光,而更是像在打量她的猎物。

他慌忙垂下眼眸,灌了口威士忌,却害得他连连咳嗽。

有趣的人……她笑了,看着他一副慌乱无措的样子,像是个纯情的人呢,不过来这里的人,又能有多纯?

她转动着手里的酒杯,毫无顾忌地打量着他:脸很好看,却不是脆弱的秀美,倒是一种凝了苦涩的坚毅。肩膀宽厚,可以看出肌肉线条很不错——嘛,床上功夫也不会差吧?

他为自己的失态而懊恼,耳廓漫上一抹红。

他在漫长的等待后再度目光闪烁地抬眼望向她——她仍在看他,见他终于抬眼,甚至勾唇笑了笑,美得好似一朵红莲,带了致命的诱惑。

他呼了口气,同她点了点头,却又不知如何是好。

她挑了一边的眉,疑惑他莫名的矜持,不应该啊,我难道不够好看?莫非,他想我自己走过去?

他看出她的疑惑,不禁笑了,抿了口酒,不加掩饰地对入她的目光,思考着她的存在。

她的迷惑更甚,她甚至没发现他的不安。他的目光坦率而平和地望着她,不带有任何情欲,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的话,那也更像是温和的怀念。

他望向她,心下已有了判断:那无疑是她,她注射过与他类似的血清,拥有延缓衰老的能力也不奇怪。可笑的是他到今日才知道她原来也是个老太婆,她还老打趣他是块该送进博物馆的化石,她不也是块化石,又有什么好得意的?

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,发觉她的不解已盈满了整双眼,便善解人意地低了头不再看她。

然而从未在情场受挫的Natalie怎么会甘心这次失败?她索性端了酒杯朝他走去,轻盈地在他身边坐下,未等她开口,他便回头给了她一个微笑,仿若在同一个老朋友打招呼般自在。

她霎时噎住,又不死心地道:“夜晚总是那般漫长,对吗?”她目光迷离地望着手中的酒杯,将美好的侧脸对向他,暗示着,烟嗓带着几近能固化的诱惑,这招她百试不厌。

“我……”他生涩地开口,望见她向他转过脸来,无意识地舔了舔唇,用俄语断断续续地道,“不太会……讲俄语,请问……可以……讲英语吗?”

她被他色泽红润的唇吸引,却在听到他的话后僵住了笑脸,搞了半天是个外国佬?但转念一想,外国佬也无妨,反正就一夜情,这样岂不更好?于是点了点头,用英语回答:“当然可以,你是来这儿旅游吗?”

他摇头:“我打算在这里定居。”

她又道:“之前没在这里见过你,你第一次来?”

他点头:“是的,因为看到了你。”

她略有惊讶,又倏尔勾起一抹笑:“先生这话,我不是很明白呢。”

他只眨了眨眼:“事实如此。”

她不再打转,直切入主题:“这里闷得很,出去走走?”

他心下明了她在想什么,点头:“好啊。”又仰头喝尽最后一口威士忌,喉结滚动,含了块冰在嘴里嚼着。

她将目光从他的喉结处移开,放下手中的杯子,将纸钞放在杯底,跃下座椅。他也学了她的样子,将钱用杯子压住,同她笑了笑。

啧,是她喜欢的脸。她这样想着。

……

已是深夜,寒风冷冽刺骨,他索性褪下身上的皮夹克给她披上:“今天很冷,你该多穿点。”

她耸了耸肩:“现在去哪儿?”

他顺着她的话道:“我要回家。还不知道你的名字。”

“名字不重要,”她慵懒地开口,“重要的是,我们。”

他明白她的暗示,腾地红了脸,好在夜色深重,看不清他的脸色:“不,名字很重要。我叫Steve,Steve·Rogers。”

“Natalie。”她简短扼要地道。

“Natalie。”他笑着念了一遍她的名字,“我送你回家吧,你住哪儿?”

她眨巴着眼,真是个纯情?她仍不死心,伸手牵过他的手:“不,去你家。”

他下意识握紧了她的手:“我家?Natalie,我们——才刚认识。”

她翻了个白眼,挑错猎物了还能怎么办呢:“所以呢?你是觉得我不够好看?”

他摇头:“很好看。”

“所以去你家。”她踮脚在他耳边低语,又轻啄了下他的耳垂,她明显感到他的身体僵硬了,不禁轻笑,太嫩了。

他苦笑:这近距离调情着实让他不好受,但他又无可避免地被她的温度吸引,那是他曾一度失去的温度,他不愿让自己再次失去她,他情愿自己能一直守在她身旁,不论以何种方式,不论她认不认得他。

他沉凝了半晌“……好。”

……

她毫不介意地在他那张简陋的床上坐下,打量着周围:散落一地的啤酒瓶,桌上一本俄语入门教学书,一盘吃了一半的三明治搁在床头柜上,飞镖盘的正中红心处插了四枚飞镖……当真是个流落异国的单身汉的家应有的样子。

他往她边上坐下:“这里很无聊吧?”他冰蓝色的眼在月色下蕴着柔光。

她忽然将他抱住,轻声道:“Kiss me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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